和宠物店抢生意的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睿公司”（ID：shangjiezz），作者：唐凌，编辑：马东，经授权36氪发布。

为什么宠物店不再卖宠物了？

去年毕业的瑞田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工作，繁重的工作让他感到压力很大，而一个人的生活又让他觉得无聊，于是他决定听从朋友的建议，养一只宠物来陪伴自己。考虑到工作性质不允许自己抽出时间遛狗，瑞田选择去宠物店买了一只美国短毛猫。

但当他走进宠物店时，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宠物已经卖不出去，要么已经被预订了，要么价格高得离谱。

养宠物的人少了吗？不仅如此，数量还在快速增长。2020年，全国城镇宠物猫犬数量达10084万只，同比增长1.7%。其中，宠物狗数量为5222万只，宠物猫数量为4862万只。

伴随宠物数量的增长和宠物店抢生意的人，相关宠物行业消费也随之增长，目前市场规模已超过2308亿元。

如果宠物店不卖，这些宠物从哪里来？

01宠物“微商”

“猫舍”作为家庭式的小型宠物养殖基地，正在成为主流。

隐匿在城市居民楼里的猫舍，是市面上大部分活体宠物的“供应商”。从闲置客房到三层别墅，一对种猫就能搭建一个基本的猫舍，成本就是种猫和猫粮、猫砂等基本用品。猫的繁殖周期大概在65天左右，每窝大概有2-8只猫。光看市场平均价格，也能赚得相当可观的利润。

表面上看，这和普通的宠物爱好者很相似，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

当饲养的宠物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科学喂养、基因繁殖、防疫消毒等都需要专业化升级。专业饲养者大多会为宠物准备寄宿之家，或者衍生类似宠物店的功能：清洁护理、用品销售……有的还会衍生猫咪咖啡厅（提供宠物观赏、玩耍等服务的茶饮店）等娱乐店。

相比于其他家禽家畜，宠物养殖在这些家庭中有着更好的土壤：首先，城市里的猫舍、狗舍更方便消费者购买；其次，宠物的功能是陪伴，畜牧场式的饲养不利于宠物的社会化训练。家庭饲养更适合让宠物融入人类家庭。

我国城镇饲养猫狗人数已达6294万人，其中养猫人数为2701万人。养宠人群中，25至30岁年龄段的养宠人群占比超过60%。这部分人群具有一定的经济能力，生活上没有过多负担，在选择和饲养宠物的过程中更加注重品质和科学性。

相比于宠物消费品品牌的明确监管，宠物的养殖和销售渠道几乎没有任何监管。过去，人们购买宠物多是在有店面的宠物店。但当猫舍能够自行生产和销售产品时，宠物店逐渐衰落，大部分宠物店仅保留物品销售和宠物洗护等服务。猫舍更像是销售活体动物的“微商”，所售“产品”仍是自家生产。

为何处在灰色地带的自繁猫舍比有营业执照的宠物店更受消费者欢迎?《生意人报》采访了多位养宠爱好者，他们都认为，从宠物品质上来说，自繁猫舍更“靠谱”。

大部分宠物店没有自己的繁育源，通常与熟悉的繁育者合作，只采购不生产。在猫舍，消费者可以直接观察到小猫的成长过程，还可以了解宠物的父母甚至三代血缘关系，可以对宠物的健康和外观更加放心。另外，猫舍集生产销售于一体，没有中间商，同等品质的猫更便宜。

活体动物没有品牌、没有生产厂家，对于消费者来说，不知道商品来源的宠物店不像猫舍那么透明。

活体动物和普通货物的区别就是，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间卖掉，才能控制成本。太小了，无法保持健康，太大了，又养不下去。最合适的卖出时间只有半个月，两个月以下，还没断奶，三个月以上，就要降价卖了，四个月以上，基本就亏本了。

这些原因迫使宠物店转型，主营业务转向服务，活体销售成为副业。同时，他们与饲养者达成合作，采取预售模式，减少店内展示的活体动物数量。猫舍饲养者小童说：“现在很多宠物店都是让顾客先预约，有订单才来进货，展示的猫狗都是已经有主人的。”

如今，短视频能让一大批猫舍爆红，网络团购也提供了宣传渠道，宠物空运、宠物拼车为远距离销售提供了便利……饲养员只需在家办公，源源不断的订单就会从网络上涌来。

在美国，宠物总数约为总人口的1.3倍，超过43%的家庭拥有养犬证；在法国，登记在册的宠物犬数量也超过总人口的1/6。相比于欧美成熟宠物市场两位数的渗透率，我国宠物市场的渗透率仅为6%，国内宠物市场仍在快速增长。

尽管处于灰色地带，但它却有优势，正在挤占宠物养殖市场的“原住民”。

02 养猫无所适从

如果可以通过在家养可爱的小猫咪来赚钱的话，你愿意做这样的工作吗？

小彤就是其中之一。

起初，她只是一个对英国短毛蓝猫情有独钟的普通宠物爱好者，2018年毕业后，她没有参加工作，而是选择在家养猫。

三年过去了，如今她的猫舍已初具规模，家中有三四十只猫，包括她自己繁育的优质公猫，有自己的血统（纯种猫要有明确的血统，类似家谱）。除了卖活猫，她还售卖宠物食品、提供清洁护理服务、提供公猫繁育服务，几乎可以当做一家小型宠物店。

“同龄的人都在外面打工，我却选择在家养猫，大家都觉得我收入很高，但其实我基本没赚到钱，甚至还一直在亏钱。”谈起收入，小彤也只能苦笑。

虽然每年有几千万、几亿的营业额，但还是不赚钱，经营猫舍的成本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

一个成熟的纯种猫舍首先需要有足够的空间让宠物活动。单纯的笼养不利于宠物性格养成和毛发骨骼的生长，过高的饲养密度也会带来卫生防疫问题。因此，高端猫舍往往会选择较大的猫舍供猫居住猫舍和宠物店区别，甚至是别墅。

当然，养殖本身需要投入更多的成本。

高端猫舍会选择繁殖等级以上的种猫进行繁殖，这样的宠物至少价值几万元，稀有品种则更贵。在这样的猫舍，每只猫都会向权威猫协会申请纯种证书。

“CFA注册猫舍，在售猫咪均有纯种证书……”这样的介绍经常出现在猫舍主人的社交账号中。CFA、FIFE、TICA、WCF都是国际知名的猫协会。注册成为协会会员象征着品质和正规，是养殖行业的“经营资格证”。经营者用协会的各种证书作为自己猫舍的代言，也会带着自己最优秀的猫咪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这样不仅可以提升猫舍的形象，还可以让比赛中表现优秀的猫咪拥有更高的价格。

协会对于养殖户的意义，更多的在于行业，对于消费者来说，协会的认可代表着品质；而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养殖出更好、更有名气的宠物猫，有助于提升自己在行业的话语权。

为了提高猫的品质，饲养者需要一次次“换血”，培育出一对适合繁殖的公猫和母猫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和时间。

当然，并不是每个猫舍都能做到这一点，不同的价位对应不同的需求，饲养环境要干净卫生，饲养过程要有序合理，猫咪要定时喂食猫粮，在适当的年龄进行疫苗接种和驱虫，想要做好，每一个环节都是有成本的。

03A 混合包

但在一些人眼里，卖猫是一门暴利的生意。

同样是售价5000元的小猫，有的从小吃着60元一磅的猫粮长大，有的直到送到顾客手中，都没吃过一口肉。

养殖宠物赚取巨额利润并不难，猫咪怀孕周期短，发情期长，正规猫舍会控制母猫一年只产一两窝，但有些人会不顾母猫承受能力，让养殖母猫不断怀孕产仔，极端情况下母猫一年产四窝，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寿命也只有两三年。

潮湿、阴暗、恶劣的生长环境加上过大的饲养密度，小猫很容易生病。为了节省成本，猫贩子不采用常规疫苗，而是注射抗生素来维持小猫的活力，并在小猫满月前将其出售以控制成本。

不少消费者发现，买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小猫，带到新家没几天就死了，被称为“周猫”。走到卖家门口，他们会说“健康问题难免”和宠物店抢生意的人，很像“猫出柜后就不收了”，消费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动物死在自己眼前，或者花上几万块钱去治疗。

“不会亏本，这些猫贩子养殖环节的投入成本很低，哪怕卖出八只猫中的一只，也能赚钱。”一位从业者透露。

官方猫舍并不承认这些人是“饲养者”，而是称他们为“猫贩子”或“散养猫”。他们的销售渠道也与官方猫舍不同猫舍和宠物店区别，要么批发给宠物店，要么在网上贴着假照片销售。在猫狗市场，一笼十几只猫的几乎都是猫贩子卖的。

市场上流行什么就买什么，这也是很正常的。

几年前，苏格兰折耳猫非常受欢迎，网友们觉得折耳、像人一样的坐姿很可爱，却不知道这是一种先天性骨科疾病，这种坐姿也是为了缓解脊椎疼痛，严重的话会导致瘫痪。

但由于苏格兰折耳猫市场火爆，价格昂贵，一时受到追捧，猫贩子们也不管猫咪有没有痛苦。

后来，在一些网友科普了饲养苏格兰折耳猫的危害后，苏格兰折耳猫市场逐渐降温，很少有人饲养。但这股风潮并没有消失，近两年，被称为“猫中柯基”的侏儒猫又开始流行起来，这股风潮又开始兴起。

为了迎合市场，没有基因缺陷的曼基康猫（纯种曼基康猫）被人为地与其他物种“混种”。无毛曼基康猫、布娃娃曼基康猫……不仅宠物的健康得不到保障，混种失败的小猫也难以“处理”，只能面临悲惨的命运。

宠物不仅是商品，更是生命，无序饲养、混养、恶劣的饲养环境给这个行业蒙上了血色阴影。

整个宠物活体养殖行业是一个灰色地带，因为猫狗等伴侣动物不需要像猪牛等牲畜那样拥有特定的养殖场地和经营许可，在家庭养殖过程中，很难区分宠物爱好者和饲养者。

“目前国内还没有一个权威的纯种猫协会，所以市场很混乱。”小童说。

目前比较权威的协会都是在国外成立的，无法掌控国内市场。一些猫舍以在国外协会注册为荣，但据透露，注册只需要几十块钱。注册需要猫舍持有在协会注册的纯种猫，业内还存在借猫注册的现象。

另一方面，国内虽然也有一些知名的民间协会，但这些协会并非以纯种猫养殖为核心，更多的是收取注册费、频繁举办活动赚钱、通过广告盈利，因此国内协会无法取得从业者的信任。

以宠物消费量较大的日本为例，日本法律对饲养宠物和买卖宠物的责任和义务都有明确的规定，这些规定对宠物销售、宠物主人、兽医等相关行业从业人员的行为都做出了明确细致的要求。饲养宠物的家庭数量庞大，但也有严格的限制，比如公寓内不能饲养宠物，户外不能有宠物标志等。

相比国外较为成熟的宠物养殖和销售体系，国内的宠物养殖尚处于“散养”阶段，行业外尚无法律限制，行业内亦无权威监管规定。

国内的宠物养殖经济必须得到规范，才能实现真正的繁荣。

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